陈明业当然也是个没干过农活的人,好在他是三兄弟中最傻的一个,别人说啥他都会听一听。

    在经过乱–插秧苗,队形紊乱,一脚没从深陷的水泥里拔腿来,人直接摁进泥水里吃了一嘴泥,成了个泥娃后,旁边一个大婶儿终于看不过去,给他指点江山,他也虚心受教,就着湿漉漉的衣服弯腰插秧。

    一上午过去,他不说种得有多好,至少速度挺快,能跟得上那些大婶儿的步伐,这倒让大家和郑会计刮目相看,于是郑会计给他计了三个工分。

    如今他身上的水泥早就被自己的体温烘干,衣服黄不黄土不土的,脑袋上还全是干掉的大块大块黄泥巴,整个人看着跟个泥塑像一样,看着别提多滑稽了。

    由于一直弯着腰插秧,腰也痛得厉害,不过陈明业黑黝黝的脸上此刻却满是自豪。

    以前没干过农活儿,还以为多难呢,现在自己做了做,虽然苦,虽然累,可也不是那么难嘛。

    老大、老二头一次下地干农活儿就表现的如此出色,孔秀芝看着老大腿上用药草简单敷了下的血口子,又看了看老二灰头土脸的样子,有些心疼,又有些好笑,面上却没有任何表情,不冷不热道:“才计两个工分–三个工分就能耐了?有本事,你们给我挣个满工分回来试试!”

    陈明兴兄弟俩本以为孔秀芝会夸他们呢,听了这话顿时垂头丧气,小声嘟囔:“妈,我们已经很努力了。”

    孔秀芝冷哼一声:“我可看不见,早前我说了,干活的人有饭吃,没干活的啥都没有,今儿你们得了工分,午饭可以吃。”

    两兄弟顿时眼睛一亮,喜出望外的望着饭桌上热气腾腾的吃食道:“谢谢妈。”

    孔秀芝冷笑:“你们以为桌上的饭任由你们吃饱?我告诉你们啊,一人一个红薯,一碗玉米碴子粥,两筷子白菜、酸黄瓜,谁要敢多拿多吃,我砍断他的手!”

    正一窝蜂往桌上扑的毛蛋几个听见,立马缩回了自己的小手,齐刷刷地怯怯看孔秀芝。

    孔秀芝没好气的说:“看啥看啊!我脸上有花啊?”

    毛蛋几个脑袋一缩,纷纷把抢到自己怀里多余的红薯扒拉出来,神情不舍的挑拣最大的一个到自己手里,正准备开吃,又听孔秀芝说:“长辈都没上桌,小辈先吃,也不怕噎死!”

    正准备上桌吃饭的一家人:......

    妈/奶说的对……

    “妈,您坐。”周金花一脸讨好的把孔秀芝扶上正位坐着,眼睛却是撇着刘翠菊把一大碗玉米碴子粥并两个比脸还大的白面馒头送进了二房里,脸色就没那么好看了。

    明明她是老陈家大儿媳妇,进门接二连三的生了两个小子,一个闺女儿,这些年来家里地里一直忙活,可婆婆却像看不到似的,只偏心对那三弟妹好。

    凭啥呀?要说对二弟妹好,她还想得过去,毕竟二弟妹生了一儿一女,也跟她一样,嫁入陈家就起早贪黑的忙活。

    可胡兰兰进门后做了不到三个月的活儿,就拿肚子做借口,成天偷奸耍滑,地里的活儿不干也就罢了,家务活还丁点不沾,连自己贴身的小衣都哄着骗着二弟妹洗。

    如今胡兰兰不过生了个丫头片子,才一天的功夫,这都吃了多少精细粮食了,她和二弟妹生儿子那会儿都没这么好的待遇,更别提生女儿!

    周金花心里窝着一团火儿,这年头日子不好过,家家户户的粮食都是精打细算,大家都是粗粮合着细粮,连汤带菜吃个七八分饱,才能勉强把日子过下去。

    而在穷得叮当响的陈家,馒头这种精细吃食,只有生病、坐月子,逢年过节,家里来客才能吃得上,鸡蛋啥同样如此。

    平时她都吃不上的东西都进了胡兰兰的嘴里,她是满心的委屈和不甘啊。

    孔秀芝可不管她心里怎么想,等刘翠菊从老三屋里出来以后,她瞅一眼坐在桌子旁,眼儿巴巴看着她的一家子,说了句:“老三站着,其余人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