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秋时节,寒意渐深。

    武安伯府僻远处的一小院里寒风直灌,木门吱呀。

    侍女推开老朽的木门,发出古兽一般的沉重声音。

    侍女蕊清的衣衫很是单薄,但她此时却顾不上这些,而是双目含泪地来到了房内唯一的一张床前,颤声道:“娘子,我回来了。”

    “我对不住娘子,今日没能得来木炭。”

    床上卧着的苏容臻费力地睁开眼睛,看到是蕊清,扯动嘴角笑了笑:“无事,你已经很好了,这么些年,该是我对不住你。”

    这个院落很小,经年失修,那些伯府里的金贵人怕是看都不愿意看这里一眼。但世人不知,武安伯苏永世的嫡长女却在此住了八个年头。

    室内无什么物什,只有一床一小几而已。蕊清欲端小几上的稀粥喂苏容臻喝几口,却发现稀粥早已寒凉似冰。

    她走到床前,探了探苏容臻的前额,掌心之下滚烫不已,显然是高热未退。

    又拉过她置于床侧的手,上面冻疮遍布,似铁般冷得惊人。

    蕊清终是忍不住泣出声来,泪水粒粒:“娘子,不如我去求求伯爷吧,要不我真怕您……”撑不下去。

    苏容臻面容苍白枯瘦,缓缓说道:“没用的。”

    但凡那人有一点心,她也不会在这破院里被遗忘了八年。

    苏容臻的母亲是武安伯苏永世的原配夫人魏若婉,早在八年前病逝,只留下孤女一人。

    苏永世抬了继室后不久,苏容臻便被以体弱之由,安排到了这偏僻的院落里“养病”。

    母亲生前的心腹和仆妇均被赶得赶,贬得贬,消除殆尽,只剩下这与苏容臻同龄的侍女,一直留在她身边。

    若没有蕊清,仅凭体弱多病的苏容臻,是捱不过这难熬的八年的。

    “今日是出了何事么?”苏容臻问道。

    今晨,安静得很,往日附近喧闹不已的下人房,都没有什么声响。

    “我听闻,是今日陛下驾幸,府中上下都一早去了府门跪迎。”

    苏容臻略一思索,大概明白了今日为什么没有炭火。应当是那常帮助他们的嬷嬷也去迎接圣驾了。

    至于陛下……苏容臻目光悠远,她对这位世人皆畏惧敬服的皇帝,在某种程度上,倒是有一种熟悉。

    现在很少有人记得或知道,武安伯先夫人和先太后在未出阁前乃是闺中密友。

    后来两人分别嫁入武安伯府和宫中,也没有因此断了联系,大小节庆,魏若婉寻得机会入宫朝拜,总会见一见先太后。

    幼时,当今天子的名讳对苏容臻可谓是如雷贯耳,他的许多事迹她也悉数知晓。母亲常夸他年幼聪颖,必是大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