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夫人不由得感慨：“怪不得说江南山水养人呢，这般钟灵毓秀，怨不得云——”
宣威侯夫人手肘一捅，让孟夫人把话咽了回去。一错眼之间，颜泠已经到了凉亭之外。
“侯夫人安好，孟夫人安好。”
宣威侯夫人眨了眨眼：“姑娘第一次来，如何认得我们？”
颜泠笑得落落大方：“进来的时候问了小丫头，她说侯夫人与孟夫人在凉亭里说话。我听闻侯夫人喜食蜜桔，而您面前的橘子皮是最多的，所以斗胆猜测。”其实这里的人她大多都认得，却要装作不认识，还要另想一番说辞，颜泠很是心累。
这话到了别人耳中，却是另一番感觉了：这姑娘样貌好，人也聪慧。宣威侯夫人不由得颔首，转而介绍：“这位是顾宰相的千金，顾怜筝姑娘。”
颜泠自然是认得顾怜筝的，上一辈子，这位京城第一美人，是她挥不去的噩梦。
“顾姑娘安好。”
顾怜筝优雅还礼：“颜姑娘有礼了。”
“母亲，母亲，我渴了，给我水喝。”薛明珊笑嘻嘻地跑进来，眼神往颜泠这边瞄。
看到旧日好友，颜泠不由得多看两眼。三年前，薛明珊还是个小丫头，喜欢围着她转，跟着她玩耍，她们一起耍弹弓，一起骑马。宣威侯夫人每次见到她，就一副牙疼的样子，明明怕她带坏自己的女儿，却碍着她的身份不敢说，十分有趣。三年过去，明珊小丫头已经长成了大姑娘，颜泠的身子比言滢娇小，这么一消一涨，颜泠反而要仰视薛明珊了。
宣威侯夫人怜爱地把女儿拉过来：“瞧你，跑得脸红扑扑的，快坐下来歇一会儿，喝一盏凉茶。”
薛明珊连饮两杯凉茶，舒服地喟叹一声。转头一看颜泠端端正正地坐着，问：“颜姑娘背井离乡来京城，还习惯么？”
“还好，我不大出门。”
“京城繁华，好玩的东西可多啦，你不出门太可惜，不如我们去西山罢，西山的红叶漫山遍野，正应了那句诗——霜叶红于二月花。”
笑容很明媚，颜泠却嗅出了不一样的味道。她太了解薛明珊了，她肚子里有坏水的时候，就是这么一副表情。她从苏州远道而来，“第一次”踏进宣威侯府，到底是怎么得罪了这位小丫头。枉她带着旧情，接下了这一份帖子。
宣威侯夫人赶紧往女儿手里塞了一瓣橘子：“西山，你不是前日才去么？”
薛明珊吐了吐舌头：“我是想带颜姑娘领略一番京城的美景嘛。颜姑娘不愿意去，那就算了。”
“薛姑娘盛情邀请，我自然是愿意去的。”颜泠应了，薛明珊的路数她清楚得很，有些还是她教的呢。她很想知道，薛明珊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薛明珊露出雪白的牙齿：“好呀，我明日去找颜姑娘。”说完，又转向顾怜筝：“顾姑娘，你身子大好了，要不要去散散步？”
宣威侯夫人听得想捂脸，珊丫头这是想做什么呀，明明知道顾怜筝是旧人，颜泠是新人，还要把她们凑在一起。
顾怜筝一直静静坐在那里，像是迎风轻轻摇曳的蕙兰。颜泠抬眸望过去，心里一疼，三年了，她还是那么美丽高华，就算是不经意之间的一颦一笑，也足以令人心折。如果她没记错，顾怜筝今年就满十八了，依旧待字闺中，对云玚的确是痴情。
“多谢薛姑娘，我明日还要陪母亲去礼佛，就不能去了，祝你和颜姑娘玩得尽兴。”
“噢，可惜了。”薛明珊敷衍地说了一句。此时，有小丫头进来，在宣威侯夫人耳边低语，宣威侯夫人看了看天色，道：“午膳已经准备好了，请众位姑娘移步前厅。”
依照往年，宣威侯府的菊花宴除了赏菊，还有食蟹黄，品评书画，一般日暮方归。颜泠与顾怜筝站起来，随着宣威侯夫人与孟夫人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