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之法>修真仙侠>枯萎黎明[此间的少年] > 人间之胜境(清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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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卷是一种既锻炼人亦有毒的文化。内卷使姬野功利、焦虑、下意识与熟人比较、既习惯性贬低自己亦习惯性贬低其他人。在南淮某高中,说其他人不行的现象比较常见。孩子们是一件件或精致或粗糙的商品,被自己、被彼此、被学校内部的标准、被学校升学的标准,刻薄、仔细地称量。他们即便不适,亦习惯了承认自己“不及格”、承认自己“弱”。

    可姬野的本科提倡一种所有人皆被关注、皆被爱的文化。人可以说别人不行,但在批评某人之前必须先说此人几句好话。尽管如此,许多同学亦不习惯被批评。他们的“常识”是“鼓励很重要,人该在鼓励而非打压中成长”。

    菲茨杰拉德《了不起的盖茨比》中有一句话:“每当你想要批评别人时,你要记住,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并不是个个都有过你拥有的那些优越条件。”类似这句话的道理,被姬野的许多本科同学们当作“人不该批评人”的缘由。

    这些同学们可以被称为善良,亦可以被称为骄纵。他们不愿被批评。他们礼貌待其他人。但倘若有人发扬社会达尔文主义,认为“可怜之人有可恨之处、活该之处”,他们也不乏“仗义执言”、维护弱者——对有些人,仅是他们可以自我代入的“弱者”——时。

    以上描述的这种对批评的态度算是名为“政治正确”之文化的一种体现。政治正确既蕴养人亦有毒。姬野来自内卷文化。他的新同学们许多来自政治正确文化。他们产生了文化差异。不过,文化差异可以随时间消弥,这种文化差异不是姬野的高中生活给姬野的“常识”造成的比较有危害性的伤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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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野在高中,最惨痛的经历是遭遇校园冷暴力。倘若校园冷暴力严峻到一定程度,任谁碰到,都难以在该发生冷暴力的校园逃脱。何况,对理智的、顾大局的学生,解决校园冷暴力不该是在校期间的要务;如果将人生比喻成一场游戏,解决校园冷暴力就相当于与其他玩家线下对线,高难度,且不比认真学习、认真升学等任务涨“经验值”。

    然而姬野去解决校园冷暴力了。他解决的办法,其一,是在高中毕业后混得比欺负过他的人好。其二,姬野在申请季结束后打了雷云正柯。他挑选的时间点是自己的十八岁生日前。没有赔偿过多的医疗费。为此被报警,但不曾留下案底。

    对雷云正柯实施暴力不是愉快的体验。姬野望着雷云正柯失态的模样,就感觉自己拿医疗费买来的快感,不过是一份脏了自己的失落,与一次进派出所的历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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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校园冷暴力使姬野双重标准。

    其他人不喜欢姬野,但姬野有求于其他人。凭自己的力量包揽一切的做法,人年龄越大越难以采取。初中的姬野可以在班级里成为当之无愧的一把手,兼顾学术与文艺,时刻体现领导力,间或实践社会责任感。然而,升入高中,班级里有能力的同学变多,姬野亦需要更多地专注个人事务。在这种不实施走班制、学生有固定班级的高中,校园生活里必不可少的一部分,是与同班同学协作。

    而一部分同学对姬野阳奉阴违、绵里藏针。

    如果不喜欢姬野的同学仅有一个,那姬野不需要处理这个人。不过,如果不喜欢姬野的同学很多,那姬野需要应对他们中的许多人。他被孤立。孤立者人多势众。被孤立者,即便是姬野,亦势单力薄。姬野毕竟不会全身心地投入班级的宫斗。正面刚校园暴力,对忙于提升、充实自己的姬野得不偿失。

    姬野需要与这些不喜欢自己的同学维持表面关系。维持表面关系的奥义,其一是提高自己对诸多言行的心理承受能力,其二是让自己不触怒、冒犯、得罪人。

    宽以待人而严以律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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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与自己关系不密切的人,姬野很习惯双重标准。读本科后,姬野被同学们认为礼貌且有风度,从善如流且处变不惊。校园冷暴力淬炼出了一个不错的姬野,尽管未曾经历校园冷暴力的息辕、百里莫言等人亦有以上特质。

    然而,与息辕等人相比,姬野可谓徒有其表。息辕的自信、谦和、坦率、大方由内而外,姬野未尝不是色厉内荏。姬野被其他人认为“可依凭”“强大”的表象不过是一套条件反射;姬野知悉一些品质美好,勉力维持出这些美好的模样,内里却充斥着“其他人不喜欢我”“其他人不过是在利用我的能力”“我被讨厌,甚至被敌视”“我有很多缺点”等认知偏差。

    这些认知偏差众多;此时的姬野未必在所有时刻皆察觉得到它们,遑论意识到它们乃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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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关系不密切的人双重标准,在此时对姬野的负面影响不大。姬野的本科同学普遍比较nice,善良且好相与。而且,同关系不密切的人,姬野基本只进行与公务相关的交际。

    但对关系密切的人,从前的姬野鲜少双重标准。从前,被姬野划为“关系密切”的人有三个:羽然,吕归尘,西门也静。其中,西门也静既有不止一次割腕的前科,又是女生;姬野对她,有很大一部分是爱与照顾。

    羽然是一个必须按羽然的规矩来的人。如果有人在同羽然相处时忤逆羽然,那此人就将被羽然惩罚。羽然的惩罚,通常是说教。姬野与吕归尘皆被羽然说教过。说教之后,通常是既往不咎、下不为例,倘若有下次,那羽然就要拿出她曾经对方起召动用的手段。